Friday, 2 May 2014

默坐繁華街頭 等待是周夢蝶的姿態

默坐繁華街頭 等待是周夢蝶的姿態  

詩人周夢蝶獨坐繁華街頭沉思的畫面,迄今仍被奉為文壇傳奇風景,也是詩國子弟的精神象徵;爾雅創辦人隱地表示,「他永遠在等待什麼,等待是他生命中一種永恆的狀態。」,這種饒富禪味的「等待」、空白,給予在亂世中不知如何自處的年輕人,一種提示與想像。

作家齊邦媛透露,十多年前她在麗水街遇見周夢蝶。七月盛暑下午三點多,八十多歲的周夢蝶穿著長袍圍巾、席地而坐,告訴齊邦媛他在等人。齊邦媛不忍,返家為他打電話給等待之人。那人回答,「我沒說要來,他幹嘛那麼認真。」但周夢蝶還是在大太陽底下等了三個多小時。

「我不明白一個人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力量。」齊邦媛認為,周夢蝶是「真正的詩人」,「從不經營外在形象,永遠堅持內在的自己。」

「他永遠在等待,永遠比你早到。」隱地說,每次周夢蝶要買書,總是在出版社開門前好幾個小時,就在門前坐著等待;多年前參加誠品敦南店的「星期五讀詩會」時,也總是坐在書店底下的餐廳門口前等待。他執著、不想麻煩人、也不想讓人等待;隱地認為,這種「等待」也是周夢蝶對人的體貼。

談到周夢蝶的感情世界,隱地爆料,周夢蝶其實「像賈寶玉般多情」。他在明星咖啡館前擺的書攤有兩把凳子。周夢蝶坐一把,另一把「男生不敢坐,因為坐幾分鐘他就煩了;但女生一坐就是幾小時。」這把凳子坐過胡因夢等許多「文藝少女」,一老一少暢談一下午。隱地說,多數人是向周夢蝶請教文學與人生,但也有人向他借錢,「他淡泊金錢,從不追討也從不後悔。」

http://udn.com/NEWS/NATIONAL/NATS5/8649422.shtml#104

周夢蝶:化城再來人

周夢蝶的傳奇一生少人明白,三年前導演陳傳興執導的周夢蝶紀錄片「化城再來人」,揭開「詩壇苦行僧」的神秘過往,也記錄了他生前最後的身影。

片長一百六十分鐘的「化城再來人」,是「他們在島嶼寫作」六部作家紀錄片中最長的一部,賣座紀錄名列前茅。

周夢蝶一九五五年起在武昌街擺攤。他在片中透露,那時每天一早坐第一班車抵達。他形容這個「孤獨國」只有「四個榻榻米大、四百廿一本書」,每天淨賺卅元就可以「pass」了。

擺攤時,周夢蝶看似默坐,其實是在心中「作詩」。周夢蝶在片中回憶,武昌街時期的他,在「沸騰的狀態下」寫詩,「這首詩還沒寫完,下首詩已經完成,」然而也有「一寫四十年」才完成的詩。「寫詩很痛苦」,周夢蝶說:「想追求人世快樂的人別來寫詩!」

旁人以為周夢蝶清心寡欲,好友陳玲玲卻在片中透露,「周公多情、專情、還有點泛情。」他也形容自己學佛經前「滿腦子都是戀愛」,「寫幾句破詩正是因為感情不平靜。」

周夢蝶在大陸時曾娶妻、育有兩子一女,來台後卻始終獨身。他曾跟朋友打趣:「我想娶的女人必須是完美的,只有觀音是完美的,但觀音不嫁人。」他的經學老師南懷瑾聽了說「這人在癡狂中打滾」,但認為周夢蝶「也知自笑,故可做一浪漫詩人」。

片末拍攝周夢蝶理髮畫面。他說,十二年前有好友問他:「你弱不禁風、貧無立錐之地,為什麼不出家?」周夢蝶沒有回答,然而這部片給了觀眾答案:對周夢蝶來說,寫詩就是修行。

http://udn.com/NEWS/NATIONAL/NATS5/8649468.shtml#104

詩人相信「一次就是永遠」

「我和他住在一起廿多年,我不知道他要什麼,只知道他什麼都不要。」照顧詩人周夢蝶多年的學者曾進豐,表示周夢蝶雖一生清苦,精神卻極度富足;前半生顛沛流離、還曾白髮人送黑髮人,卻覺得「天地一切美好」,形容他是「今之淵明(陶淵明)」。

曾進豐研究台灣文學。周夢蝶獲「國家文藝獎」後,曾負責為周夢蝶寫傳紀,並為他編纂「風耳樓墜簡」、「孤獨國/還魂草/風耳樓逸稿」、「有一種鳥或人」等書籍。兩人之間有亦師亦友、亦父亦子的深厚情誼。

周夢蝶育有二子一女,但不是早逝就是人在對岸。他退休後住淡水,曾進豐擔心他乏人照顧,接他到新店,將家中屋子借給周夢蝶住。曾進豐曾在周夢蝶紀錄片「化城再來人」發表會上透露,周夢蝶堅持自付房租,一月三千元,仍覺「自己是別人背的十字架」。「他凡事都為人著想。」曾進豐認為,「不是我照顧他,是他用精神照顧我。」

曾進豐透露,周夢蝶信奉「一次就是永遠」,他總是上同一家餐館點一樣的菜,洗同一家溫泉,上同一間理髮店找同一位理髮師、喝咖啡總是一次加糖五匙...。而周夢蝶的無欲無求最讓他感動,「他對一切名利避之唯恐不及」,也從不批評別人。

http://udn.com/NEWS/NATIONAL/NATS5/8649443.shtml#104

【聯合報╱記者陳宛茜/台北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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