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22 February 2021

說抄襲

/ 區家麟


在學術界,抄襲是死罪。曾有學生問,抄幾多才叫做抄襲?抄別人的框架、概念都是抄,抄一段固然算是抄,半段呢?兩句呢?一句呢?相信大部分學界中人會說,抄一句也是抄,但天下文章一大抄,我們都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看世界,抄錄別人文字沒有問題,廣傳金句精句,造福世人,功德無量,但要標明出處,不能盜用,否則就是剽竊。

嚴謹的學術文章,有時附註甚長,一本書有幾十頁附註等閒事,增加重量,又浪費紙張;但代表着論述嚴謹有據,承先啟後,變成學術文章必不可少的儀式。

報章的論壇與專欄方塊文章又如何?一般較嚴肅的論說文,若引別人觀點金句、或別人心力勞動成果所得,理應要表明出處。有一次媒體上寫了篇長文,要解釋觀點出處,但這觀點不算驚天動地,而且文中只是略為一提,於是用附註方式說明,免影響文氣;怎料編輯可能因篇幅問題把附註全刪,筆者甚覺不好意思,因為不尊重原作者,也恐怕別人誤會是抄襲。換個角度說,有時引錄出處不過是抄襲之後一個坦白招認的自保免麻煩的方式。

寫專欄文章,往往更講求行文流暢、易讀、精要,但引錄出處同樣需要。例如談及某些驚人數據、或離奇事實,非人所皆知又有根據的事,宜標明出處,目標在增加文章說服力,也讓有興趣的讀者有據可追;若某些別人的觀點你不同意、你要批判,當然會清楚說明出處,甚至說明語境,以示沒有屈人;同理,若某些文章很有意思,你要長篇引用,甚至作為文章主線,也應明示出處,這是對原創者的基本尊重,我以為是常識。

當然,有時專欄文章閑話家常,或某些說法已經難以確定起源,也可以「網友說」、「朋友說」、「聽說」等簡單字眼,表明非自己原創。當然,為了行文流暢,很多理應眾所周知的名句,就不需指明出處,例如本文首段提到「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類似說法,不一定要引述牛頓,談到「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毋須次次召喚毛澤東,寫到「真理部」、「無知就是力量」等詞句,也未必需要每次煞有介事抬出歐威爾,不只破壞文氣,有時更予人拋書包感覺。

在資訊海嘯的年代,縱使引述別人觀點,重要概念要捉得緊,讓讀者觸類旁通,也要一番努力;若能過濾要點,再連結作者本人的識見、經驗與研究,與現實連繫,點連結成線,新觀點自能激蕩爆發,新知識由此產生。

https://aukalun.blogspot.com/2021/02/blog-post_21.html

Saturday 20 February 2021

管仲怎麼報答鮑叔牙

春秋時期,所謂五霸之首的齊桓公,便是秦漢以後兩千年來,大多數創業帝王的樣板。但不管是那種版本,也都會影響他們所建立的王朝文化歷史幾百年,直到如今。無論你從唯物史觀、唯心史觀或其他角度來看,始終錯綜複雜,講得不會透徹清楚,豈不玄哉!

現在先讓我們來看史稱齊桓公的小白這位老兄吧!他天生是一個諸侯王的少子,照現在人用西方文化的習慣稱呼,在他少年的時期,當然是一個白馬王子。他本來就習慣於豪華奢侈的生活,尤其是他的稟賦個性,凡與「喜、怒、哀、懼、愛、惡、欲」七情,及六欲有關的「吃、喝、玩、樂」、「嫖、賭、招、搖」,可以說無所不為、無所不會。即使他自己不會,旁邊左右跟隨他的人,為了討好他,也勢必引誘他學會。何況他自己又聰明,又敢作敢為,當然會養成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根本談不上什麼「知止而後有定」,乃至「意誠、心正、身脩」一類的戒條式的學養了。因此,他就變成一個貪玩、貪吃、酗酒、好色、亂倫等惡性重大的世家公子。

但他在心理意識上,會不會有煩惱、有憂患、有悲哀呢?那當然是有的。尤其在王室家族的家庭矛盾、權位爭奪的利害鬥爭上,隨時都有煩惱迫人而來。但好在他是一個嗜酒如命的人,平常大多都活在醉夢之間,正如莊子所說:「酒醉則神全。」貪杯耽酒,有時如有道之士的修養一樣,容易忘身忘物。

「小白齊桓公」,就是這樣的一個典型人物,他之所以會成為歷史上的名王,第一,他具有天生王子的身份,在當時社會政治的大環境中,有了機會,自然是有資格登位稱王的。管仲、鮑叔牙縱有帝王之才,在當時的社會政治上,是決不可能自立為王的。第二,他在個人的私生活上,雖然壞習慣的惡性很大,但對於處理大事的關節眼上,他能夠識人、用人、信任人。而且還有一個關鍵性的特長,遇事反應靈敏,決斷果敢。這兩點,正是管仲所希望找到的一個好老闆。第三,他天生有四十年成為名王的好運,碰上鮑叔牙和管仲。

管仲怎麼報答鮑叔牙

如果因人論事,可以說,使齊桓公在春秋時期成功霸業的是鮑叔牙。使管仲能輔助齊桓公而大展才能,成為千古名臣的,也是鮑叔牙。管仲能還報鮑叔牙的,就是臨死以前,堅持吩咐齊桓公不可以叫鮑叔牙繼任他的相位。因為管仲知道他死了,齊桓公也就完了,如果叫鮑叔牙繼承相位,一定死於非命,那他就對不起一生的真正知己了。

大家讀歷史,都知道千古以來,最好朋友的知己交情,都稱讚「管鮑之交」,有通財之義。其實,還都是向錢看的話,根本不懂「管鮑之交」的要點。我們且看鮑叔牙開始推辭相位,力薦管仲的話說:

「臣之所不若(管)夷吾者五:寬惠柔民,弗若也。治國家不失其柄,弗若也。忠信可結於百姓,弗若也。制禮義可法於四方,弗若也。執枹鼓立於軍門,使百姓加勇焉,弗若也。」

齊桓公聽了,就放棄仇視管仲的心結。甚至,聽到魯國把他綁起送回來,就親自出郊來迎接他。但管仲臨死前對齊桓公怎樣說呢!

「鮑叔,君子也。千乘之國,不以其道予之,不受也。雖然,不可以為政,其為人也,好善而惡惡已甚,見一惡,終身不忘。」

這就是「管鮑之交」的知己明言,他不希望自己死後,把鮑叔牙一條命送到小人手裡的用心了。

恭錄自南懷瑾老師講述《原本大學微言(下)》╱ p. 174
#南懷瑾老師十方禪林

Tuesday 16 February 2021

一個人的讀書

/ 林沛理


年半前離世的文評家和耶魯大學教授布魯姆(Harold Bloom)生前筆耕不斷,最新一本面世的「遺作」是厚達五百頁的《生命的燦爛之書》(The Bright Book of Life),書的副題是《不可不讀和重讀的小說》(Novels to Read and Reread)。對布魯姆這些「超級讀者」而言,讀書不只是要盡力理解書的內容,還要根據指示像按圖索驥那樣揣摩作者的用意,從而從作品中得到啟發與領悟。這樣讀書,已經超越一般閱讀的層次,布魯姆稱之為「engagement with the text」(進入文本)。

問題是時至今日,我們還需要有關《戰爭與和平》或《安娜·卡列連娜》是多麼偉大的「溫馨提示」嗎?有哪個嚴肅的讀者會不知道荷馬(Homer)、但丁(Dante)、喬叟(Chaucer)、塞曼提斯(Cervantes)和莎士比亞「不可不讀」?不管稱之為「生命的燦爛之書」還是「西方典籍」,布魯姆呶呶不休、說個沒完的總是那幾十本文學經典。如此一來,他犯下寫評論的兩個大忌,一是重複自己(repeating oneself),二是老生常談(stating the obvious)。

布魯姆無疑是讀書的權威,但我們真的需要有關閱讀的權威意見嗎?閱讀的初衷,就是讓我們逃離日常生活的權威(to escape from the authority of the everyday life)。日常生活的權威,包括金錢對我們的支配(the tyranny of money),也包括「應該做什麼」的耳提面命。

其實世上哪有不可不讀的書,每個人心目中都有一本「自己的經典」(a personal classic),一本「一個人的聖經」。讀書是與作者神交,是私密的個人體驗,兩心以外無人知。布魯姆窮一生的精力告訴世人應該「讀什麼」(what to read)和「怎麼讀」(how to read),其志可嘉;但對讀書採取如此「規範性的」(prescriptive)立場其實有點「反讀書」。今時今日,幾乎在生活的所有範疇從穿衣飲食到購物旅遊,都有網紅、達人和「influencer」教人做什麼和怎麼做,讀書變成了我們「行使自由的最後邊疆」(the last frontier of freedom),就請布魯姆這些大師高抬貴手,放過我們吧。

的確,讀書的「內向性」(inwardness)本質上是反權威的。評論家桑塔格(Susan Sontag)說,好的文學作品是「心教」(education of the heart)。它擴闊我們的眼界,讓我們對人類可以做到的事情,以及人性的多樣化,持開放的態度。用桑塔格的話來說,就是「enlarge our sense of human possibility and what human nature is」。

小說家法蘭森(Jonathan Franzen)說,讀書會是個矛盾詞(oxymoron),因為讀書教曉我們的,就是怎樣一個人也過得開心(Reading teaches us how to be alone and happy)。這話有道理,真正懂得獨處的人必然懂得享受獨處帶來的「寂趣」(the pleasure of solitude)。《羅馬帝國興亡史》的作者吉本(Edward Gibbon)便說過:「我獨處之時最不寂寞」(I was never less alone than while by myself)。」

評論家伯克茨(Sven Birkerts)認為,閱讀孕育我們的自省能力,讓我們的心靈像照鏡子一樣看到自己的美醜。布魯姆以更權威、更極端的方式說過類似的話。他說,沒有文學,人類的情感生活和內心世界(the inner life)根本無跡可尋。對這個明顯沒有讀過《紅樓夢》的權威人士來說,莎士比亞「發明」了人性(the invention of the human),一如佛洛依德「發明」了潛意識。

https://www.yzzk.com/article/details/新思維及其他專欄/2021-08/1612842348010/一個人的讀書/專題/薄評厚論

Thursday 11 February 2021

大戶鬥散戶雙輸 雙方錯甚麼

GME事件是一個好好的金融課,除了「食花生」之除,還讓我們看看金融遊戲的操作。這次被喻為大戶鬥散戶的對賽,雙方都出了點問題而有所損失。

大戶方面,明顯被斬至一頸血。首先是要注意沽空本身並非看價值的遊戲,這是沽空行為盲點之一。價值與價格的偏差,俗稱「錯價」,那是價值投資者注意的東西,買入被市場低估的股票,期待價值回歸,這是價值投資的核心基礎。但反過來希望沽空被市場高估的股票而望其價值回歸,股價大跌,這個概念就出問題了。

正常買入股票,價格低處未算低,久久未能價值回歸,這也沒太大問題,可以一直持有等下去,時間是你的朋友。然而,沽空涉及孖展操作,股價被高估後可以更高估,或更更高估,100倍市盈率是瘋狂,1000倍市盈率是顛狂,總會跌下來吧,只是時間問題。但由瘋狂至顛狂這下子,沽空者可能已被call孖展,時間不一定是沽空者的朋友。

因此,一般來說,大戶選出的沽空對象,並不能單是股價被高估了。最好是該公司本身出了問題,是財困、假帳或違規之類,沽空後再出報告把這些「臭屎」問題揭開,於短時間來令公眾恐慌式拋售,這樣才算成功。

沽空比率也是一個重點,何解超過100%呢?賣出的貨比所有貨還要高,怎去平倉呢?被公開貼出來,全世界都知道,完全是一個弱點,難怪被有心人夾爆倉。

沽空並不單看基本面,還是注意技術層面的。例如該股票有否貨源歸邊,大股東是否現金足夠。記得以前敏華控股(01999)被沽空機構狙擊,該股票本身成交量低,散戶也很難買入,加上大股東現金充足,不時回購自己股票,其實不好惹。當時寫了文章記錄渾水如何被大股東還擊(見相關文章1),而今次GME則引來了Reddit網民,令大量資金買升,大戶同樣敗退。

意見普遍認為今次散戶大勝,更指有了互聯網把散戶的投資意向集中起來,這是未來金融新常態。然而,散戶也有點地方出錯。其中一點是誤判「散水」時分,1月尾最興奮,由(21日)約43元夾到(27日)近350元,越升越多人加入。可惜後來股價大跌,寫文時看看股價只有約63元,代表後來於高位加入跟風者帳面輸掉超過八成。

把一隻不值這個價的股票盲目推高,令大戶損失離場,但本身這個高股價難以維持,沒有好的退場策略,最後「散水」時出現人踏人。有了這個經驗之後,參與散戶會更小心、警惕、謹慎、顧忌,再來一次「吹雞」的話,能否成功呢?

另一個錯誤是散戶們低估了這個世界的陰謀,但這非戰之罪。早前分享過賭場「許輸不許贏」的故事(見相關文章2),這次散戶中段小勝後,被多個機構夾攻,包括交易平台Robinhood限制GME買盤、Google將接近10萬個Robinhood負面評分下架、Facebook封閉GME討論群組、Discord將WallStreetBets討論下架等,看來散戶們要認清對手,並不單止沽空機構這麼簡單。

http://www.cpleung826.com/2021/02/blog-post_7.html
https://www.cpleung826.com/2021/01/gme.html

Wednesday 10 February 2021

我們的情緒是在跟誰對話

/ 洪仲清

「問題在於,我們無法離開他人活下去,但他人同時也會阻止我們前進。但我們又無法選擇忽視他人。事實上,人的言行不可能在沒有他人存在,在真空的狀態下進行,一定要有人扮演『對方』這個角色,人的言行的目的就是誘使對方做出某種回答。例如生氣,一個人沒辦法生氣。人會說出一些故意讓對方生氣的話,目的就是為了誘使對方做出回應。」

這是《阿德勒教你面對人生困境》裡的一段話,雖然有部分可能要修正,但大致上我很認同。以前我比較會因為自己犯錯而生氣,所以我是有一個人生氣的狀況。不過,硬要套用岸見一郎先生的說法,那麼,我就是我自己的「對方」也說不定。

最近我們對誰生氣?又引發了誰的生氣?我們的情緒,有沒有一個對話的「對方」?

我認識某位朋友,很喜歡激怒她的先生。因為她覺得她的先生都不願意溝通,所以想方設法,又琢磨在自己能接受的範圍內,在言語上讓先生不舒服。她希望講開來,她希望先生至少給她一點反應就好。

只不過,這變成了某種習慣,她先生還是依然故我。她也停不下來,一開口嫌棄就能一大串不喘氣。

我有時候會想,她會不會沒想到,她這麼做,可能比不溝通還糟。等到先生有動作了,可能關係就要準備破裂了,會不會她先生的情緒會累積到極限了?假設她已經「努力」了許久,家庭氣氛依然惡化中,那麼,現況真的讓她這麼不能接受嗎?

還有,她一定要先生改變,才會快樂嗎?她自己有沒有能力,讓自己快樂呢?

我不是她,我也不知道她會怎麼回應。可是,她似乎正陷在對先生的怒氣中,不管她先生有沒有回應,她不斷在腦中盤旋的、想像的那些要跟先生講的話,是不是會讓她越來越氣?

「看待他人的態度,將會深深影響我們的人際關係。」

套用岸見一郎先生的這句話,有沒有可能,她心中不斷思考的,或已經說出口的話,正是影響婚姻關係的重要原因之一?

或許,她可以試試感恩?感謝先生還在這段關係裡?雖然現在的關係她不滿意,但還過得下去,這就值得感恩?

我這麼提,或許她會一下子沒辦法接受,也或許認為我過於白目都說不定。又或許,是我把她看得太淺了,說不定她很快就能試著感恩也說不定。

我看待她的方式,也影響了我跟她的關係。

有些情緒,在我們心中出現得莫明所以。會不會其實我們有個對話的對象,只是在現實中沒有辦法跟對方對話,所以只好留在我們心底,任由它滋生情緒?

我們可以藉著阿德勒博士的智慧,想一想,我們的情緒,到底是要跟對方講什麼話?希望我們的情緒,可以對我們珍愛的人,如實地說出「謝謝你跟我在這段關係裡」。

https://www.facebook.com/Psychologist.Hung/

Saturday 6 February 2021

第八觀

/ 聖嚴法師


《觀無量壽經》第八觀,是觀「諸佛如來是法界身」,意思與《法華經》中稱述阿彌陀佛的「法界藏身阿彌陀佛」相同,而「法界藏身」即一切如來以十法界為身的意思。十法界是四聖六凡,十法界任何一界、任何一處,不管是凡夫界或聖人界,不管是世間或出世間,都是他的法身所在。

諸佛如來的法身是遍在、無處不在的,因此《觀無量壽經》接著又說:「遍入一切眾生心想中。」這一點蕅益大師也強調,是說眾生現前的一念妄想心,並沒有離開諸佛的法身,也可以說眾生的煩惱心與佛的心、佛的法身相同。但是諸佛怎麼會和眾生一樣有煩惱呢?其實心都是相同的,只是眾生因為心與煩惱相應,所以稱為煩惱心,而諸佛的心是智慧,稱為無上菩提心。那麼諸佛的法身究竟在哪裡?是在我們一切眾生的心想中。

念佛,與阿彌陀佛相應

念佛的時候,佛就在念佛的這一念之中,因此當我們念阿彌陀佛時,心就與阿彌陀佛相應,阿彌陀佛一切功德都變成我們的功德,現前一念心就能接通阿彌陀佛的無上菩提心,這就是所謂佛的不可思議功德。於是《觀無量壽經》鼓勵大眾:「是故汝等心想佛時,是心即是三十二相八十隨形好。是心作佛,是心是佛。」所以,當我們的心想著佛時,就具足了三十二相八十隨形好。這三十二相八十隨形好,是佛具備的莊嚴身,轉輪聖王雖然也有三十二相,但是他缺少八十隨形好。

「是心作佛,是心是佛」,這二句話常常被禪宗的古大德引用,意思是說,如果我們的心在觀想佛,此時不僅我們心裡有佛,我們的心就是佛,佛就是我們;也就是說,在想佛時,當下這一念心就是佛。「一念相應一念佛」就是從這二句話延伸出來的:觀想佛時,當下這一念就與佛心相應,這時你就是佛,因此念念相應、念念是佛,此即「是心作佛,是心是佛」。如果前念想佛,第二念不再想佛,那前念的心是佛心,第二念的心則是凡夫眾生心。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要念念念佛,或者念念觀想佛的原因。

經中接著又說:「諸佛正遍知海從心想生。」「正遍知海」是無上正等正覺的無上菩提心、大菩提心,也就是正等正覺的智慧,是一切智。這知海不是佛賜給我們的,而是「從心想生」。「想」是想念的意思;眾生想念佛時,佛的智慧就從我們的「念」裡生起來,所以這與一神教所說的「神賜我們生命」、「神賜我們天國」不同。而我們因為想著佛,是自己的心在想佛,自己的心當下就是佛,因此,我們應當「一心繫念,諦觀彼佛多陀阿伽度阿羅訶三藐三佛陀」,也就是念念一心一意繫念著佛、好好觀想著佛,觀想佛的無上正等正覺,也就是「多陀阿伽度阿羅訶三藐三佛陀」,就是無上正遍知覺,也就是觀佛的功德。

此外,也可以想佛的依報,即佛坐的蓮花、住的世界,譬如極樂世界的七寶蓮池、七重行樹等,不過更重要的還是要觀佛的功德;從佛的相好、佛的身相來觀佛的功德。

觀佛功德,練習觀空

佛像還有個形貌可以觀,可是佛的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無形無貌要怎麼觀呢?佛的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大智慧、大慈悲,大慈悲就是度一切眾生的功德,由於他願意廣度無量無邊一切眾生,所以我們稱他為大慈悲父。他沒有先選好哪一些眾生要早一點度,哪一些晚一點度;也沒有說哪一些眾生要擺到下品下生,哪一些要擺到上品上生。佛看一切眾生都是平等的,重點不在佛度不度眾生,而是眾生要不要被度。佛已經沒有自我中心,所以也沒有一定要選擇什麼,只是眾生求度,他就去度。

我們常常聽人說眾生的「根性」、「根器」,眾生的根性有利、有鈍,有的則是在中間,一般人以為利根的人可以先得度、先成佛,鈍根的人則後得度、慢慢成佛,其實不一定,往往鈍根眾生比利根眾生還容易度。根性之說是指眾生有不同性格,因此有不同入門的方便,而不是佛事先看準了哪些人應該先度,哪些人慢慢度;哪些人放在蓮池中間,哪些人放到蓮池旁邊;哪些人蓮花給他大一些,哪些人蓮花給他小一點。蓮花的大小或在蓮池的位置,全看眾生自己心量的大小。

如果眾生的心豁然開朗,馬上就能見到極樂世界,見到的極樂世界就是大的、高的、莊嚴的。所以,我們觀阿彌陀佛是要觀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雖然阿彌陀佛是無量壽,但不是長壽的意思,他根本是無始無終,所以也無所謂長壽不長壽。我們自己的法身也是無量壽,因為也是無始無終。所以,如果能不被任何一個境界所限制,就已經在觀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了。

慈悲,是對一切眾生完全平等。眾生是有的,但是因為平等看待,就不會執著哪一個眾生。譬如現在有幾百位菩薩在這裡聽我開示,究竟我在度哪一個人?對哪一位說法?其實我沒有一定要度哪一個人,我對每一位菩薩都是相同地說。但是說了以後,有的菩薩在打瞌睡,我講十句,他半句也沒聽到,不是我不講開示給他聽,是他自己打瞌睡。有的人聽得非常認真,而且能照著去做,他得到的利益就大了。我不需要那麼麻煩,事先看一看,這個人我要多灌他一點,那個人可以少灌一些。「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我是平等地說法,諸位得到的益處不一樣,不是我說法的人有大小眼,而是聽法的人各有各的狀況。如果聽不懂或不想聽,表示因緣不成熟,可能是我講得不好,也可能是講的法正好不對機。

更多內容請見《人生》450期

Wednesday 3 February 2021

最好的時光

/ 果然是大師

在《最後14堂星期二的課》中,作者米奇問他的老師墨瑞:「你難道不羨慕我?」羨慕他的年輕、他的健康、他的行動自如、如日中天的事業,以及還有許多可能的生命。

當時,米奇三十七歲,而墨瑞七十八歲;米奇健康強壯,墨瑞罹患不治之症,癱瘓從下半身逐漸向上蔓延;米奇正值人生巔峰、意氣風發,墨瑞正一步步走向死亡,除了吃喝、呼吸之外,其餘的一切都得依靠別人。這樣的墨瑞怎麼可能不羨慕眼前的米奇,以及米奇所代表的一切?

然而,他的老師卻是這麼回答他:「我自己也活過你這個年紀,我怎麼會羨慕你呢?」

在每個人的記憶中,總有一些難忘的美好時光,不論是孩堤時的天真單純、無憂無慮;學生時期的年少輕狂,或者與同儕好友之間小小的悲喜;做為新鮮人時事事都新鮮;初入社會時的初生之犢不畏虎;或者是曾經口袋空空,但夢想滿滿的歲月;或是那個集體貧窮,但民風淳樸的年代……因此,常常有人發出這樣的感嘆:「好懷念」、「那時多好多好」、「真希望時光倒流,回到某個時候!」

回憶總是最美、一去不回的總是最好,然而墨瑞卻清醒地對他的學生說:「我三歲、我五歲、我三十七歲、我五十歲……我活過這些年紀,我知道箇中滋味。」

回憶通常是經過記憶選擇的片段,也摻雜了回憶時的情緒、情感,因此,很多可能是被美化的結果。從佛法來看,生命的過程是苦樂交錯的,我們每個階段的生命,也無不是苦樂參半,無不有各個階段的課題,這便是莫瑞口中的「箇中滋味」――只要真實地活過、體驗過,沒有哪個階段比另一個階段更美、更好,每個階段都一樣珍貴,也都是我們生命的一部分。新的生命階段來臨,就是接受、面對;舊的生命階段過去,就讓它過去,無需戀戀不捨,因為戀戀不捨也沒有用。

雖然世俗總是歌頌青春,一般人總是畏懼老、病,然而如聖嚴師父所說:「我們要不斷地警惕自己隨時隨地都處在老化的過程中,並且要好好利用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如此一來,雖然還是在生死大海裡不斷地老化,但至少能在短暫的生命中,粹煉出更深刻的意義,活得更有價值。」

因此,不管處在生命哪個階段,如果當下都能好好把握、都能真實地努力、體驗,最好的時光就在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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