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21 May 2016

隐藏的乡愁

我说我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了,我说我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你看着我,为了那最后的一面。我笑笑,好像满不在乎。人有悲欢离合啊,你懂吗?我已经习惯,你知道的,我已经习惯,所以我只能用笑,去代表一切,我说..........。

你要把过去忘记,你一定要把过去忘记,将来要紧,你说。那我还能不能回来呢?我问。每一次回来,,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回忆又统统跟着我回来,以为本已忘记............。我真的要放弃这儿了,我要把自己流放在远方了,相见不如怀念,有诗:多少次回头,多少次我走得更远.............难道诗人也与我共有着同样的心情吗?

秋意越来越浓了,走在路上,满地都是落叶,苦苦黄黄。傍晚走着,下班的汽车来往呼呼的驰着,右边几株快秃的树木,和天边一轮难见的昏黄的无力的圆夕阳,透过一天地渐深渐湿的雾气,弱弱地吊着,前面是一条不见尽头的路路上都是落叶。所谓凄凄惨惨的景象,大概就是如此的寂寞吧!路上走着一个落魄的失意人............。

我有一只用了三年的电子手表,闲来无事,我只要把它轻轻一按,它就会告诉我家乡的时间,然后我就会相像,家人啊这个时刻他们在干什么呢?这儿午夜,他们白天,一个世界,两个空间。人事竟是那么的奇妙啊!他们有没有想着我呢,正如我看着电子手表想起他们那样?

当年母亲给我的一条金链,挂着一只熊爪,据说可做辟邪之物;因为家乡天气酷热,戴着的时候常常流汗,汗水也就沿着金链黏贴在我的胸前颈后,很不舒服,所以后来也没戴它。临走的时候母亲又给我一枚戒指,我戴在手指上,可是洗脸的时候往往被它划痛,所以我把它放进我的铅笔盒里。我又戴回那条金链。

游金马仑高原,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有碧青、东尼和丽君。高原上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叫三宝万佛寺。我因为好奇而抽了一支观音签,上面写道:茂林松柏正兴好,雨雪风霜总莫为,异日忽然成大用,功名成就栋梁材。是鼓励,还是命中注定?难道我们的一生早已让上天安排好的吗?我们只是演员,来到世上扮演神替我们写好的剧本里的角色,没有得选择。我的眼前还是一片雨雪风霜,我等待着异日到来的那么一天。

不知在哪里读到(可是四书?),说上天练人,必先劳其筋骨,伤其体肤,方可锻炼出那人的意志(大意如此)。有时我会感到疑惑,难道天也在考验着我吗?我想起了余光中好像曾在他的诗里这样写过:神啊神祢跟我开的玩笑不小。

平均每年都得搬一次家。头两年住学校,第一年在主廊,第二年在红屋;后来换了一个城市,第一年住宿舍,她来的时候无意念出宿舍的名字,使我替它起了一个古色古香的翻译,叫它做宝灯殿。第二年住在大西街,第三年在爱平道。今年我又换了另一个城,又搬一次家,那条路,我叫它作爱维路。明年,我又搬去哪儿?

走的那天,三姊刚刚进了医院,我匆匆赶去见她几分钟。晚上拨电话回家,四哥说三姊在我离开一个钟头就生了一个八磅重的婴儿。几时回去,这位新来的外甥可认得我这位舅舅吗?孩子的日子如黄金,愿他多珍惜。

爸妈,好久没有收到信了,我在这里日子过得很好,功课忙了一点,还应付得过去,请勿挂念。天气越来越冷了,但我会照顾自己的。一年的时间一下就会过去,很快又会和你们见面的。顺便问候家里的每一个人。安康。

我想我应该拿一个假期,到南方一些有阳光的地方去。到地中海,去撒哈拉,甚至亚马逊森林。我想我应该换一个环境了,是受苦,是探险,或是享受,我都愿意去尝试那种新的体验。请相信我,我不是在逃避。难道你不明白吗?各人有各自的人生,我不能不如此不断的流动下去。我已习惯,我已疲累,我已..........没有选择。

· 醜男 1982.11.05.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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