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言不讳:就像一本缺了最后几页的书,把书再翻几遍,都无从知道结局。然后,搁在那里,一晃就是5年。赵丽兰从赵明福的妹妹变成了赵明福的姐姐,而赵明福的孩子尔家,在逐渐懂事的成长里,认识的父亲永远只是衬衫上“黑黑的”肖像。
时间,把没有真相的记忆磨成利刃。残忍的是你永远不知道要惦记还是忘记。如果别人拒绝再提起,甚至有意回避,记住仿佛就是历史的唯一凭据,也是拒绝再失去的最后努力。
放不下记忆的利刃,但它伤不了这个无耻的腐败政权,反之会让受害者暴露在第二度伤害当前。转眼第5个7月、绝了多少次希望的审讯,每一次记起都停在最痛的那页。结局无从翻起,哀伤却翻不过去。我们已想不到更好的方式,面对这起冤案。
我们曾经天真地以为,505是一场复仇。埋葬国阵,是我们唯一能为赵家做的事。但变天失败,我们如何再续?当新的死亡在名单上刷新了旧的死亡,这个社会学会的只是用新的伤痛麻醉旧的伤口。
几年后,大家开始谈别的话题,从MH370到消费税,甚至赵明福的再提起,也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不要再拿出来消费的课题”。社会可以继续前进,但永远停在那一页的赵家呢?
赵明福于是变成一部跳针的唱机,播着掌权者支支吾吾的心虚。但部长笑到皱纹里翻不出丝毫的罪恶感,数页报告就能敷衍打发一条人命。几个月后,同样的部长就另一个课题发表“开明的言论”,评论人的愚蠢振臂欢呼:“再多几个这样的部长就好”。
这个社会就是要把你磨得世故圆滑。人不是单面向的,何况是政治人物?我们投票也不会是单纯地因为一个课题。但说好的雪冤呢?这个社会看来已无意再提起当初的承诺,既遥不可及,又微不足道。国家还没准备记载,社会已淡忘得七七八八。
但这个国家这个社会,真的翻得过这一页吗?我很怀疑。当权者至今没有一句“对不起”,自我定义了冷血政权。与此同时,这个社会怪异非常,过去因为恐惧无知,所以把票投给国阵;如今因为要教训国阵那愚蠢的政敌,依然还要把票投给国阵。愤世嫉俗到把脑筋打死结,然后自己将头伸入绞绳,就像我们每天排队还过路费一样。
最后也是最初的问题:一个不用对人命负责的政府,究竟还需要害怕什么?一个放纵政府践踏生命的社会,究竟准备拿多少条人命出来换取教训?我终于明白,5年读不完一本书,是因为我们的字典里找不到人性的注释。它于是永远卡在那一页,叫无知的人可耻,让无奈的人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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