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神,經常禱告,有時也讀聖經,但沒有很嚴謹地學習或應用宗教信仰。媽媽成為慈濟志工時,我已經是高中教會青年團的活躍分子。現在回想,我當時其實較像「社交型的基督徒」。另一方面,我深為證嚴上人的故事吸引,我景仰他本身所做以及啓發別人行善的偉大行誼。因此,在升高三前的暑假,有人邀我去花蓮參加醫院志工營時,我欣然前往。
我從未渴望成為佛教徒
住在靜思精舍,我很意外,心理上需要做的調適不在宗教而在文化方面。我不喜歡每天清晨三點二十分起床,但喜歡做早課拜經。大家在飯前唱〈供養歌〉時,我就做飯前祈禱,內容也很類似。參加這個營隊,我發現慈濟醫院不僅醫病也醫心。而志工的投入、病人的笑容,以及減輕他人痛苦後的歡喜,都讓我覺得感動。
回新澤西州之後,我更投入慈濟,並與當地的高中生一起成立慈濟少年團。上人的身行和教導給我很大的啟發──幫助別人的同時,志工本身也有所得、有所改變。
大約在那個時候,我對傳統教會開始產生疑問。在青年查經班,没人理會我的問題,也未提出來討論,而且他們不太鼓勵我參與慈濟,因此我不再去查經班。我自認是基督徒,但我追求的是靈性而不是宗教,我不想被局限在宗教組織裡。
由於我在慈濟做了很多年,有時有人會問我,有沒有想過成為佛教徒?然而,即使在大學時期投入慈濟最深時,我都沒有認真考慮這點。很長一段時間,我不明白爲什麼。或許,佛法對我來說是哲學,我只在智性而非感情或心靈上與它相契。我一直都很敬佩慈濟所做的事,也總是被志工親身改變的故事感動;每次我祈求去一個能做最大發揮的地方時,發現自己總是回到慈濟。然而,我從未渴望成為佛教徒。
體會文字背後的精神
2009年8月,我加入《法譬如水》翻譯團隊的工作,投入慈濟更深。不久,在2010年元月,我開始去恩典座堂(Grace Cathedral)做禮拜。自此之後,我生命中這兩個部分因對方的存在而增長、茁壯;我不斷看到它們相互呼應。我第一次在恩典座堂聽布道時,牧師說,「我們要永遠記住,把注意力放在月亮,而不是放在指著月亮的手指。」我當下笑了,因為過去德任師父也不斷提醒我們同樣的話。
上人曾說,他不是創新,而是將佛教帶囘源頭。他強調,要維護並實際行出佛陀的教誨。相同的,恩典座堂的教長珍•蕭博士(Dr. Jane Shaw)曾寫道,早期改信基督教的人不是被問「你相信什麼」,而是「它如何改變了你的生活」。她說,我們應該回到這個觀點。因此,我發現,基於初始傳統、強調個人改變及人際互動品質的人和團體才會吸引我,而非一串明文規定的信條和儀軌。
在翻譯上人的《水懺》開示時,我越發體會,語言文字能幫我了解,但同時也局限了我的理解。我積極研讀和實踐基督教義的體悟,在翻譯上人的話語時,幫助我跨越文化界線,因為我不僅翻譯文字,也傳達文字背後的精神。
例如,中文的「心」可以代表心境(心情、情感)也可以代表心智(智力、頭腦),但在翻譯時必須二選一。這告訴了我,把感情和理智畫分為二其實是人為的。同樣的,希伯來文lebab有理智、意志和感情的意思。知道這點之後,在讀聖經時我會特別提醒自己,它是翻譯的文字,閱讀時必須考慮寫作的時間以及使用的語言。我會去看文字所指的意義,而不是分析文字本身。
同時,我也學習對文字懷抱極大的敬意和感激。在翻譯上人的《水懺》開示時,我試著精確傳達他的話語,不增也不減。我不能因為自己並不完全了解某件事而隨便解釋,也不能因為很了解某事而多加解釋。這使我非常注意我在看的書。
我正在上「牧師培訓」的課,這門課教學生思考自己的宗教理論,以及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幫助別人。去年(2011年)我們讀了聖經的《舊約》,今年在讀《新約》。課堂上,我也學到閱讀和思考原文是很重要的,因為原文往往和我們在成長過程中聽到,或一般通俗文化傳述的故事不一樣。
發現不同宗教相似處
我常在不經意之中,發現兩個世界相互呼應。
在慈濟,要化「五濁惡世」為淨土。同樣的,我知道有些人相信神的國度就在地球上,神的國度不是目的地,而是我們應該在此時此地積極創造的。
我原來把慈濟的「慈」譯成kindness (仁慈),但後來學到更正確的譯法應該是loving-kindness(慈愛)。不久後,當我每天閲讀聖經或舊約中的詩篇時,我開始注意到「慈愛」這兩個字。現在,這個概念和感受已深植在我腦海中。
事實上,我甚至在每個宗教的教法裡都看到很大的相似性。佛教說,人有身、口、意三種業力。在教會,我們向神告解:「因為我們在所思、所言和所行上犯了過錯,我們已違反了祢的教誨。」
四十二年中,佛陀使用了無數個方便法門宣揚佛法,但是後來他放棄了,改用直接教法。他在講解《法華經》時曾解釋「菩提大道直」,開悟之道只有一條寬廣大道,那就是菩薩道。而耶穌降世時,他越過當時無數的寺院法規,指出最重要的兩條戒律:「你們要用全心、全靈、全智、全力去愛主,你們的神。」「你們要愛鄰居如同愛自己。」(摘自馬可福音第十二章28-34節)
由上述兩個例子,我了解到許許多多的法門其實都直指宗教最基本的宗旨。我們很容易被困在一長串的規定裡,但我們必須找到核心的訊息。
我在慈濟的翻譯工作加強了我的信仰,兩者的相似之處讓我對某些觀念有了了解,而相異之處讓我更加肯定為什麼自己是基督徒。我相信有很多方法可以找到神,或真如,或最終的真理,而這是我的方法。
史丹佛大學宗教研究所榮譽教授羅伯•克里格(Dr. Robert Gregg)最近在恩典座堂的一次討論會中說:「聽取別人的意見,你會更認識自己的傳統。」對我而言,這句話絕對正確!
(文:羅沛涵/翻譯:黃愛淑 本文摘自:美國慈濟世界2012夏季刊19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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