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 · 不忧 · 不惧
當時「般若」為什麼不翻成「智」?因為中國人解釋「智」往往與「聰明」混在一起,所謂「聰明」是頭腦好,耳聰目明,反應很快就是聰明,是後天的;而智慧是先天的,不靠後天的反應,天分中本自具有的靈明,這就叫智慧。他們考慮梵文中這個字有五種意義,智慧不能完全代表出來,所以乾脆不翻,音譯過來成「般若」。
這裏孔子說的「知者不惑」的「知」,也等於佛學中智慧的「智」,而不是聰明。真正有智慧的人,什麼事情一到手上,就清楚了,不會迷惑。「仁者不憂」,真正有仁心的人,不會受環境動搖,沒有憂煩。「勇者不懼」,真正大勇的人,沒有什麼可怕的。但真正的仁和勇,都與大智慧並存的。
後世的詩人們,引用道家的觀念,便有「悟到往來唯一氣,不妨吳越與同丘」的感想了。人活著就是一口氣,這口氣一往一來就活著;這口氣不往來就死去。不管什麼冤家、親家的,死後都是剩一把骨頭,埋在一起沒有什麼兩樣。這與佛家「冤親平等」的觀念有異曲同工之妙。佛家從「真空妙有」著眼,道家則從「氣化萬物」的觀點立說。
孟子也同樣認為生命活著就靠一股氣,「氣,體之充也」,氣充滿在身體內部,到處都是。很多人練氣功,說什麼氣吸進來要放在丹田,於是常有人問,氣究竟是應該讓它停在身體的哪個部位,才叫氣沉丹田呢?
其實,人體就好比一個皮袋子,你說氣進去了,它能停在什麼地方呢?又好比輪胎打氣,我們能讓它停在輪胎的某一角落嗎?可能嗎?所以我們練氣功,說是要讓氣停在丹田,當然不行。但是「氣沉丹田」也確有其事,丹田那裏的確是一鼓一鼓地動,這又怎麼說呢?「夫志,氣之帥也」,那是意識感覺的作用。心靜下來以後,能比較靈敏地感覺到氣經過丹田的鼓動,並不是氣都在凝聚固定在丹田,否則我們的手腳和身體其他部分,難道都沒有氣了嗎?
恭錄自南懷瑾老師講述《孟子與公孫丑》孟子的志氣同源說╱ p. 76
子曰:「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
這是作人做事最要注意的事。講到這種人生的經驗,孔子真是聖者,實在了不起。他說有些人可以同學,年輕做朋友漫好,但沒有辦法和他同走一條道路,不一定能共事業。假如有一個事業,認為是好朋友,拉在一起做,往往後來朋友變成冤家,真不划算,如不共事業,還是好朋友,多圓滿!朋友是難得,結果變成冤家,等於離婚一樣,該多痛苦?
所以漢光武找嚴子陵,而嚴子陵始終不幹,始終和皇帝是好朋友,多舒服!如果他作了漢光武的官,最後歷史的記載,兩人有沒有這光榮史蹟,就不知道了。
「可與適道,未可與立。」有些人可以共赴事業,但是沒有辦法共同建立一個東西,無法創業。我們經歷了幾十年的人生,再回過來看這節書,真感到孔子的了不起。明太祖朱元璋,最初尊孔子,反對孟子,把聖廟裏孟子的牌位丟掉,說孟子沒什麼了不起。後來觀念轉變,翻開《孟子》一看,讀到孟子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那一段,他又立即認為孟子真是聖人,恢復了孟子在聖廟的牌位。這就是說明要人生的經驗多了,才體會得出聖賢之言的可貴。
「可與立,未可與權。」有些人可以共同創業,但不能給他權力,無法和他共同權變。這在歷史上很多故事中可以看到,有些人學問、道德都不錯,作別人的高級幹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錯,但權力一集中到他手裏,他自己會害了自己,就壞了。譬如現代史中的袁世凱,和曹操差不多,是亂世奸雄,治世未必能。如果一個人大權在手,又有道德學問的修養,把權力看成非常平淡,那就高明了。
恭錄自南懷瑾老師述著《論語別裁》子罕第九╱ p. 482
這是作人做事最要注意的事。講到這種人生的經驗,孔子真是聖者,實在了不起。他說有些人可以同學,年輕做朋友漫好,但沒有辦法和他同走一條道路,不一定能共事業。假如有一個事業,認為是好朋友,拉在一起做,往往後來朋友變成冤家,真不划算,如不共事業,還是好朋友,多圓滿!朋友是難得,結果變成冤家,等於離婚一樣,該多痛苦?
所以漢光武找嚴子陵,而嚴子陵始終不幹,始終和皇帝是好朋友,多舒服!如果他作了漢光武的官,最後歷史的記載,兩人有沒有這光榮史蹟,就不知道了。
「可與適道,未可與立。」有些人可以共赴事業,但是沒有辦法共同建立一個東西,無法創業。我們經歷了幾十年的人生,再回過來看這節書,真感到孔子的了不起。明太祖朱元璋,最初尊孔子,反對孟子,把聖廟裏孟子的牌位丟掉,說孟子沒什麼了不起。後來觀念轉變,翻開《孟子》一看,讀到孟子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那一段,他又立即認為孟子真是聖人,恢復了孟子在聖廟的牌位。這就是說明要人生的經驗多了,才體會得出聖賢之言的可貴。
「可與立,未可與權。」有些人可以共同創業,但不能給他權力,無法和他共同權變。這在歷史上很多故事中可以看到,有些人學問、道德都不錯,作別人的高級幹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錯,但權力一集中到他手裏,他自己會害了自己,就壞了。譬如現代史中的袁世凱,和曹操差不多,是亂世奸雄,治世未必能。如果一個人大權在手,又有道德學問的修養,把權力看成非常平淡,那就高明了。
恭錄自南懷瑾老師述著《論語別裁》子罕第九╱ p. 4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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