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28 March 2025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康納曼,為何做出安樂死的「決策」?

/ Jason Zweig


行為經濟學之父、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快思慢想》(THINKING, FAST AND SLOW)作者康納曼(Daniel Kahneman)在2024年選擇在瑞士結束自己的生命,享壽90歲。他的決定震驚了摯友與學術界,這位以「前景理論」與「快思慢想」聞名的心理學家,最終安樂死的決定,是否符合他生前的思考?讓學界爭論不休。

過去曾幫助康納曼共同撰寫《快思慢想》的《華爾街日報》專欄作家茨威格(Jason Zweig),近期撰文分享他與康納曼友人交流的寶貴經歷,談及康納曼對安樂死的「決策」心路歷程。(以下以第一人稱描述)

2024年3月中旬,康納曼(Daniel Kahneman)與伴侶特維斯基(Barbara Tversky)從紐約飛往巴黎,與他的女兒及家人團聚。

他們在城市裡漫步,參觀博物館和芭蕾舞演出,品嘗舒芙蕾和巧克力慕斯。

3月22日,剛度過90歲生日的康納曼,開始向數十位摯友發送一封個人信件。

3月26日,康納曼告別家人,飛往瑞士,他在電子郵件中解釋了原因:

「給我的朋友:這是一封告別信,我正前往瑞士,並將在明天27日結束自己的生命。」

頂尖決策家人生的最後選擇

康納曼是全球最具影響力的思想家之一,他是普林斯頓大學的心理學家、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同時也是《快思慢想》(天下文化出版)的作者。

根據大多數人說法,康納曼在選擇結束生命時,身體和心智能力仍然保持在相對良好的狀態。

2024年,康納曼的逝世引發全球哀悼,但只有親密的朋友與家人知道,他是在瑞士的一家安樂死機構逝世的,有些人至今仍難以接受他的決定。

我自己也無法理解他的決定。

對我而言,康納曼的離世,勾起了許多複雜的情感。

大學時期,我的父親服用過量安眠藥自盡,我以前一直很崇拜他,但當時他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他的肺癌已擴散至骨骼,經歷數次手術後,他拒絕再讓醫生繼續在沒有治癒希望的情況下折磨他的身體。

我和媽媽和哥哥握著他的手,告訴他我們愛他,後來我不知不覺坐在他的病床邊睡著了,當我醒來時,父親已經離世了。

但我沒機會與康納曼道別,也無法完全理解他為何選擇這條路,他的決定帶來許多發人深省的問題:

1.作為全球最權威的決策專家,他是如何做出這個終極決定的?
2.他是否依循自己對「良好決策」的研究原則?
3.這個選擇,如何與當今社會對極端長壽弊端的爭論相呼應?
4.我們對自身死亡的掌控權,究竟擁有多少、又應該擁有多少?

主張人類不一致、極易受騙

經濟學家長期以來,認定人類是「理性的」,這種「理性」的定義,意味人們的信念在內部是一致的,他們基於所有相關資訊做出決策,且偏好不會改變。

然而,透過一系列簡單的實驗,康納曼和已故心理學家特沃斯基(Amos Tversky)推翻這一定義,但康納曼從未主張人類是不理性的,相反地,他認為人類是「不一致的、情緒化的,且極易受騙,尤其是欺騙自己」。

多年以前,他曾告訴我:「自我欺騙是大多數人維持生活的方式。」也就是說,他主張人類既非完全理性,也非完全不理性,而是「純粹的人類」。

康納曼常說,數十年來,對人類思惟的研究,讓他學會如何辨識決策中的陷阱,卻無法真正避免它們。

我認為,丹尼最想避免的,是漫長的衰退,他希望能依自己的方式離開,掌控自己的死亡,或許,他長期提倡的「良好決策原則」:依賴數據、不盲信直覺、從最廣泛的視角審視證據,在這次決定中,並未發揮太大作用。

他的親友表示,康納曼的選擇純粹是個人決定,他並不支持為任何人提供安樂死,也不希望被視為安樂死的倡導者。

康納曼的一些朋友則認為,他的選擇與他的研究一脈相承。

賓州大學心理學家特特洛克(Philip Tetlock)說:「直到最後,他依然比我們大多數人聰明得多,我認為,他覺得自己正在走向崩潰,無論是認知能力還是身體狀況,而他真正想要的,是『享受生活』,然而,他預期生活將變得愈來愈難以享受,我猜他計算了生活的負擔將超過樂趣,而他可能預見自己在90歲初期,就會經歷劇烈的衰退。」

「我從未見過比康納曼所規劃的死亡,要來得更縝密。」

生命最後幾年的痛苦是多餘的

康納曼的妻子崔斯曼(Anne Treisman)在2018年因中風去世,在此之前,她已經因血管性失智症痛苦多年。

這段時期對康納曼來說極為折磨,多年以前,他的母親也因認知能力衰退而去世。

在我的資料檔案中,仍保存著康納曼在2008年初為《快思慢想》起草的某個章節初稿。他寫道:「在她的最後一段病程中,我母親失去她的『記憶自我』,她幾乎記不得自己在醫院裡的經歷,我甚至驚訝地發現,我還比她自己更了解她曾經歷的一切。」

康納曼因此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在他的最後一封電子郵件中,他透露這一天可能就要來了。

「自青少年時期起,我便相信,生命最後幾年的痛苦與屈辱是多餘的,如今我正依照這一信念行事。」

然而,他最珍視的原則之一,正是「重新思考」的重要性。他曾說:「大多數人討厭改變想法,但我喜歡這樣做,因為這代表我學到了一些新東西。」

在飛往瑞士的數週前,康納曼已告知幾位最親近的朋友他的計畫,儘管朋友們極力勸說,但他始終不為所動。

康納曼常說:「我不受沉沒成本影響。」他總是希望,自己的信念與行動能由證據決定,而非過去的投入或承諾。然而,在某種程度上,他卻始終堅持著自己數十年前便已形成的觀點。

對他而言,生命無疑是珍貴的。童年時期,他與猶太家庭在大屠殺期間躲藏於法國南部,以躲避納粹的追捕。他曾說:「我們就像兔子一樣被獵殺。」

「我仍然活躍,享受生活中的許多事物(除了每天的新聞),並將以快樂的心情離世,但我的腎臟已瀕臨衰竭,精神錯亂的頻率正在增加,而我已經 90 歲了。是時候離開了!」

康納曼深知「快樂結局」對心理的重要性。他曾透過多次實驗證明「峰終定律」(Peak-End Rule):人們如何回憶一段經歷,是快樂還是痛苦,並不取決於整體持續時間,而是取決於情緒的高峰時刻,與結尾時刻的強度。

「讓康納曼的朋友和家人感到困惑的是,他在生命的最後階段似乎過得格外愉快,」一位朋友說道:「儘管我仍然希望他能多給我們一些時間,但事實是,他透過這個深思熟慮的計畫,為自己90年的人生,打造了一個幸福的結局,完全符合他提出的峰終定律,如果他選擇順其自然,這樣的結果是不可能實現的。」

高齡是否影響了他的決定?

康納曼與特沃斯基早期的研究顯示,當人們面對不確定性時,往往會利用「定錨」(anchoring)策略,也就是抓住一個隨手可得的數字,無論這個數字對決策是否真正相關。

此外,康納曼另一項核心原則是「外部視角」(outside view)。他主張,不該將每個決策視為獨特個案,而應將其視為某一類相似情境的成員,並根據這一類別的數據,來評估自身的可能結果,而非單憑個人感覺做決策。

如果依照這種方法,康納曼或許可以收集數據來分析,是否那些活到 95 歲或更久的人,會後悔自己沒有在90歲時選擇離開。

不過,他似乎將注意力集中在另一個問題上。在康納曼最後一封電子郵件的下一段,他寫道:

「不出我所料,我的一些親人希望我,等到生命明顯不值得延續時再做決定,但我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正是因為我想要避免那種狀態,因此它必然顯得過早,我感激那些早期就與我分享這個決定的人,他們最終都勉強支持了我。」

康納曼的好友杜克(Annie Duke)曾提到,準時退出通常會讓人覺得像是過早退出。

「感覺太早,和實際上太早,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她說:「你沒有生命危險,你的狀況很好,為什麼你不採取外部視角?為什麼不聽取那些能夠提供客觀建議的人?為什麼要這樣做?」

與康納曼相識超過50年的奧勒岡大學心理學家斯洛維奇(Paul Slovic)表示:「康納曼總是會對事情深思熟慮,因此我認為,他一定是經過非常緩慢而慎重的思考才做出這個決定的。」

「當然,對於我們這些一生都在研究決策的人來說,我們會不斷分析決策的理由,但很多時候,決策的背後並不是真正的『理由』,而是『感受』。」

康納曼的最後一封電子郵件繼續寫道:

「我對自己的選擇並不感到羞愧,但我也不希望將這些公開討論,家人將盡可能避免透露死因的細節,因為我們不希望這成為訃告的焦點,請在接下來的幾天內避免談論此事。」

安樂死存在不少爭議

雖然協安樂死在大多數國家仍屬非法,但這種作法正在增加當中。

在瑞士,如果患者心智健全、年滿 18 歲,且動機不是出於私利,就是合法行為,患者必須自行服用致命劑量的藥物。

但目前,這仍是一個極具爭議性的話題。根據最近的蓋洛普(Gallup)調查,超過六成的美國人認為,應該允許醫生幫助處於極度疼痛的末期病患安樂死。

然而,在另一項蓋洛普調查中,仍有四成的受訪者認為醫生協助安樂死,在道德上是「錯誤的」。

除了可能存在的濫用風險之外,社會對此問題的矛盾態度似乎顯而易見。如果選擇在尚未遭受極度痛苦前結束生命,自己雖然可避免即將到來的痛苦,也能減輕親人的負擔。然而,這同時也會讓親友承受失去的痛苦,以及無法完全理解這個決定的遺憾,甚至可能懷疑為何對方不願聆聽勸阻的聲音。

康納曼的最後一封電子郵件繼續寫道:

「在做出這個決定後,我發現自己並不害怕不存在,我把死亡視為入睡而不再醒來,這段最後的時光其實並不難熬,唯一的痛苦,是看到自己帶給他人的傷害,所以,如果你原本想為我感到難過,請不要這麼做。」

當死亡逼近時,我們應該珍惜與家人共度的最後時光,盡可能享受餘生嗎?還是應該盡量減少自己和親人承受的痛苦?我們的死亡,究竟是我們自己能夠完全掌控的嗎?

康納曼教會了我「我不知道」的重要性,而對於這些問題,我確實不知道答案。

但我知道,他最後一封電子郵件的最後一句話聽起來很正確,卻又在某種程度上,令人感到不安:

「謝謝你們,讓我的人生成為一個美好的人生。」

康納曼的一生,充滿了對人類思惟與決策方式的深刻洞察,甚至在生命的終點,他仍在實行自己的理念。

雖然他的選擇讓外界感到遺憾,甚至難以接受,但同時也反映出他對於人生終點的理性考量,他曾強調「改變想法是學習的過程」,但這一次,他選擇不再動搖自己的信念。

儘管外界對此褒貶不一,但康納曼的智慧與影響力將長存於學術與社會對話中,而他最後的一段話:「謝謝你們,讓我的人生成為一個美好的人生。」更為這位偉大的思想家,畫下了一個既充滿思辨又發人深省的句點。

https://www.gvm.com.tw/article/119932?
https://www.gvm.com.tw/article/111380

Tuesday, 25 March 2025

兴都庙“迁让”清真寺的争议

/ 当今大马

一项拟在私人地段兴建清真寺的建议,近期引发了巨大争议。事缘,这块土地目前坐落着一间有百年历史的兴都庙,促使吉隆坡市政厅紧急介入。

Dewi Sri Pathrakaliamman兴都庙的支持者深感忧虑,特别是有报道称,首相安华可能于3月27日到庙宇所在地出席动土仪式后。

本篇《今分析》将梳理该庙宇的历史和最新发展。

庙宇位于何处?

该兴都庙位于印度清真寺附近的布努斯6路(Jalan Bunus Enam),第40区的第328号地段。

其最初的建筑物可追溯至1893年,坐落于临近另一块土地,且一直留存至2008年。

庙宇供奉的主神为卡莉女神(Kaliamman),神像高达六尺。

庙宇管理委员会透露,庙宇最初是应隆市政厅(DBKL)要求搬迁,并在地方当局协助下,举行了庙宇奉献仪式(Kumbhabhishekam)。

土地状况如何?

根据联邦直辖区土地与矿业局的土地查询文件,第328号地段(第40区)仅被指定用于商业用途。

这块面积占1128平方公尺,拥有永久地契的地段未被划定作为其他用途,包括用于兴建宗教场所。

谁是地主?

尽管Dewi Sri Pathrakaliamman兴都庙管理委员会主张有权使用这片土,但从法律角度来看,他们不拥有该土地的合法产权。

《当今大马》查阅的一份文件显示,庙宇管理委员会曾于2012 年11月15日向联邦直辖区土地管理局申请,依据 《国家土地法典》第14条文,把该地段划为非穆斯林宗教场所保留地。

然而,根据土地查询文件,隆市政厅在2010年7月19日已注册成为该地的正式地主。

同一份文件还显示,隆市政厅于2014年10月23日将该土地的所有权,转让给Jakel Trading有限公司(下称Jakel集团)——即位于庙宇对面的Jakel Mall业主兼运营商。

至于隆市政厅售地给Jakel集团的具体过程,则仍不明朗。

问题是如何浮现的?

代表管理委员会的捍卫自由律师团(LFL)联合创始人苏仁德兰(N Surendran)指控,该土地是在庙宇委员会毫不知情下脱售,他们直到两年后的2016年才得知此事。

《当今大马》获取的一封日期2016年3月25日的信函显示,隆市政厅曾通知庙宇管理委员会,已于2014年5月12日与Jakel集团签署买卖协议。

在得知土地被出售后,庙宇委员会开始接洽政府内的印裔领袖,包括时任部长兼国大党署理主席沙拉瓦南(M Saravanan),以及时任联邦直辖区副部长罗加(Loga Bala Mohan),以了解其土地保留申请的最新进展。

他们接洽了多任政府,包括去年6月和12月通过首相署(联邦直辖区事务)部长扎丽哈(Zaliha Mustafa),向现任政府寻求解决方案。

然而,有关申请的状态至今仍不明朗。

去年(2024年)还发生了什么事?

根据《当今大马》获取的文件,Jakel集团去年3月21日致函庙宇委员会,告知其已获得隆市政厅的发展准证(Development Order)和建筑图测批准(Building Plan Approval)。

Jakel集团表示,该公司计划在两个月内启动发展项目,并要求庙宇委员会在30天内腾空土地。

然而,庙宇委员会坚持留在原址。

去年8月,庙宇委员会在包括峇都国会议员巴拉卡兰(P Prabakaran)在内的多方协助下,跟联邦直辖区土地局官员一起实地考察了该地区的多个替代地点。

“替代”新址在哪里?

据《当今大马》了解,实地考察涉及三个地点。它们分别是:

1) 东姑阿都拉曼巷(Lorong Tunku Abdul Rahman)的第316地段(Lot 316);
2) 位于Joyalukkas金店旁的PT 5005地段;
3) 双溪布努斯(Sungai Bunus)黎德禄一巷(Lorong Lai Tet Loke 1)的73号。

隆市政厅于今年3月20日表示,已鉴定一处新地点用于安置庙宇,但未公布具体位置。

在另一场记者会上,Jakel集团法律与企业通讯主管艾曼(Aiman Dazuki)表示,隆市政厅曾提议两三个搬迁地点,但庙宇委员会“拒绝”。

同一天,庙宇委员会副主席拉兹莫汉(Raj Mohan Pillai)与捍卫自由律师团召开记者会时解释,双溪布努斯地点存在水灾风险,不适合作为庙宇新址。

捍卫自由律师团总监再益玛立(Zaid Malek)和前律师公会主席安美嘉(Ambiga Sreenevasan)提议,让庙宇留在现址,清真寺则可建在Jakel集团拥有的相邻两块地皮上。

针对现有庙宇(委员会)的批评

根据公众回应媒体报道的评论,许多反对意见主要集中在庙宇占据他者的土地。而在这个案例上,土地原本是属于隆市政厅,随后被Jakel集团收购。

批评者认为,庙宇委员会及其支持者(包括捍卫自由律师团等团体)无权决定“合法地主”应如何行事。

他们进一步质疑,庙宇委员会自成立以来,为何没筹集资金向隆市政厅购地,而是坚持免费留在原址,或寻求搬迁补偿。

此外,外界也对兴建兴都庙或兴都教礼拜场所的做法,提出更广泛的“非法占地”指控。

庙宇会被拆除吗?

截至3月20日,Jakel集团和隆市政厅均重申,不会强行拆除这间兴都庙,仅会在与寺庙委员会达成迁址协议后,才启动工程。

Jakel集团强调,自从确认要使用该地段来实现公司创始人贾乔阿末(Mohamed Jakel Ahmad),捐赠清真寺给当地群体的愿望后,公司在过去10年间已跟寺庙委员会进行接洽。

该集团还表示,原定于3月27日举行,且首相安华预料将出席的动土仪式,仅是“象征性”活动,他们不会在未达成一致迁址方案前施工。

根据企业和合作社发展部副部长拉玛南(R Ramanan),安华希望此事能够妥善解决。

其他发声保证寺庙不会立即被拆除的执政党成员,包括数码部长哥宾星和武吉免登国会议员方贵伦。

随着外界将目光聚焦于安华,目前尚不清楚首相会否如期于3月27日主持清真寺动土仪式,亦或相关活动会否照跑。


https://www.malaysiakini.com/news/737916#google_vignette

Sunday, 23 March 2025

Boring Assets

/ 張宗永


我替銀行打工時,長和系是我們的重要客戶。香港第一隻在新加坡上市的房地產信託「盈富產業信託」,當年是由我的團隊負責。

2010年,自己創業後,也曾和倫敦合伙人,拜會長江的MD葉德銓先生。葉總說:主席喜歡投資在法治健全的國家。長江基建(1038)剛花了58億英鎊收購了法國電力公司EDF在英國的電網。長和(0001)對一些發達國家中有利潤保障的公共事業非常感興趣,這些悶蛋資產(boring assets)儘管利潤較低,但收益穩定,因而成為了投資的優選。

早前,長和成功以190億美元出售港口資產後,掌聲仍未落幕,港澳辦竟然轉發一篇文章,指摘李嘉誠先生虧於國家。內地輿情批評老李先生並不始自今天。富如李先生,當然很注重自己的名聲。2013年曾經通過好友周凱旋的安排,接受內地傳媒南方報系集團採訪,澄清自己沒有撤資。

我一直都覺得李嘉誠先生的政治閱讀能力是香港富豪之冠。我早年曾經寫過一篇文章悼念我的一位長輩李東先生,李東是我任職星展銀行時的中國顧問,也曾經是淡馬錫和長江的顧問,很得李氏父子尊重。那個時候是曾慶紅主管港澳業務的年代,李東是有能力將話傳給曾副主席的,估計這亦是為什麼李家看重李東的原因(見我2009年9月16日在《信報》發表的舊作
悼李東先生:一個不懂金融的銀行高級顧問)。

官方看法 影響港商一國兩制信心

然而,政治這盤棋實在難下,善弈者機關算盡,但往往人算不如天算。「李超人」應該是看清形勢,才急售港口業務,卻未曾料到黃雀在後。

有很多人物,風光過後,我倒對他們增添幾分尊重。李嘉誠先生如是,馬雲亦如是。馬雲曾經是中國民營老闆的翹楚,我在內地逛書店時,充耳都是馬老闆教別人做生意的錄影帶,我實在覺得煩擾。後來他闖禍了,說漏了嘴:「中國金融業沒有系統。」很快螞蟻金服上市觸礁,中央政府大力打擊平台經濟,阿里系首當其衝,大家常常在東京見到馬雲的蹤影。

今年2月中旬,中央召開私營企業家會議,身家千億計的民企老闆穿著樸素,低頭做筆記,馬雲也是其中一個。但做筆記的馬雲,還是以前的那個馬雲嗎?改革開放40多年,民營經濟為國家貢獻了六成的GDP ,但間接也令貧富懸殊加劇,與我們習書記的「共富」理想南轅北轍。

今天國家經濟面對內外挑戰,政府不得不支持民企,但我不止一次說過:黨和民間企業的關係,對未來中國經濟發展至為關鍵。李嘉誠是香港首富,然而李家的家產比起今天整個中國的經濟體積,已經微不足道,官員可以不賣李家的帳。但官方怎樣看長和出售港口業務,卻直接影響香港商人對一國兩制的信心。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https://www.master-insight.com/article/43396?fbclid=IwY2xjawJIsBZleHRuA2FlbQIxMQABHdn_sAz9KbpEZ3klER1nAxhdQQTqYKmkb3Xdcv7zUxfv6NZIcDn_Ne_KLQ_aem_tIa9eJsfWVa1sA0-HgKcGA

Friday, 21 March 2025

放鬆一下

聖嚴法師


現代人的生活通常很緊張,如何使用真正有效的方法來讓自己放鬆一下,是非常重要的事。
󠀠
放鬆身心和縱情娛樂並不相同。
󠀠
有些人以唱卡拉OK、跳舞、喝酒、開車兜風、釣魚、登山、划船、打球等,做為放鬆自己的消遣娛樂。這些活動的確可以調整生活的節奏、轉換生活的環境,能使身心得到緩衝的機會,也可以達到在短時間內放鬆一下自己的目的。
󠀠
不過,在娛樂的活動之後,往往也會感到很疲累。本來是工作上的疲累,為了解除工作疲累,跑去跳舞狂歡,喝酒買醉,到第二天則會得到空虛感的疲累。原本是由於工作上的疲累才跑去玩,盡情地玩累了再去工作。就這麼忙著工作又忙著玩,累來累去,循環不已的人,不知道活著是為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做一個人,這就叫作醉生夢死。
󠀠
隨時都能把身心放鬆的方法是:先放鬆頭腦,然後放鬆肌肉及神經,最後才能使血管鬆弛,如此一來,通體舒暢、身心平衡。
󠀠
通常我教一般人用「五分鐘靜坐法」來放鬆他們自己:
󠀠
「先把身體各部位調整到感覺舒服的狀態,容許躺下的地方,平躺一會兒也不錯,舒服地倚坐在沙發上也很好,若不能躺,又無處坐,輕鬆地站一站也不錯。」
󠀠
「接著要把眼球放鬆、頭腦放鬆、臉部肌肉放鬆,做輕鬆的微笑狀。然後提肩做三次深呼吸,再保持平常呼吸,並把小腹放鬆。在這個時候,全身就應該放鬆了。」
󠀠
這個方法做五到十分鐘,其放鬆的效果,可以使你感到是一種很大的享受,不只頭腦寧靜,而且身體也得到充分的休息。再度工作的時候,頭腦會很清楚,全身也充滿了活力。
󠀠
其次,當人們遇到突如其來的衝激之時,例如,被劇烈的動作及尖銳的聲音嚇到,或被他人用粗話、髒話、刻薄話、冤枉話等激怒的時候,可能會產生歇斯底里的反應,就算再鎮靜的人,血壓也會上升、心跳也會加速。因為受到刺激時,「心」不能平衡,全身都在警戒狀態,脈搏跟著心臟快速跳動,肌肉也跟著緊張收縮,這時候是最耗心神,也是最傷體能的。如在平時練習了放鬆自己,就能做到以平常心來面對一切的緊張事件了。
󠀠
這時候的首要工作,是從刺激你的對象那邊,把注意力收回來,注意你自己的呼吸,然後注意自己的心念,那麼你的心馬上會平靜和安定下來。接著再以平常的呼吸,注意自己一呼一吸之間的感覺和感受。你的心情放鬆下來,身體也會隨著放鬆,這時候,人家要你生氣,你也氣不起來了;人家要你反擊,你也不會反擊了。
󠀠
只要懂得如何放鬆自己,就能做到百邪不侵、刀槍不入、延年益壽。
󠀠
/ 聖嚴法師《法鼓鐘聲》

Saturday, 15 March 2025

吵個沒完,通常是因為雙方都不確定自己在吵什麼

/ Christopher Moon


現在的情緒,常常源自於過去

你應該馬上就感覺得到,現在感受的情緒,已經存在你心中很久了。一開始,你也許會認為你一輩子從沒有這麼生氣,或這麼傷心過,但是責任感會讓你明白情緒的由來。

你會發現,現在的情緒似曾相識,甚至可以說是擁有悠久的歷史。一旦你發現它很熟悉,就不太可能再怪罪另一半「讓你有這種感覺」。

當然還是會有人堅持,雖然這種感覺存在已久,但如果不是某某人做了什麼事,他們就不會再一次感受到這種感覺。我從小就傷心過,是沒錯。每個人都會有傷心的時候嘛,但是你不必讓我更難過啊!重點是,悲哀的感覺是早就有的,你會察覺到它的存在,是因為傷痛需要治療。

所有的事情,事實上都沒有好壞之分,但是當你感到悲哀時,你就會用悲傷的心去詮釋所遇到的事。認為先有事情的發生,才引起你的情緒,這是一種自欺的想法。事實上,先出現的是你的感覺與情緒。

這個問題也有另一面,也就是你可能並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情緒與感覺。這時候,就讓對方來代表你們兩個人發言。如果你仔細聆聽,就能察覺對方現在的感覺。

如果無法察覺,就要求對方多說一點,直到你能瞭解為止。一旦瞭解了對方的感覺,你就會想起你自己也曾有過這樣的感受,也就能明白自己的情緒了。如此一來,你就開始分享對方的感覺了。

家庭是你最早開始建構信念的地方。「信念」是指由想法、圖像和感覺所構成的東西。家庭也是你最早開始感受情緒的地方。你心中無意識的部分在體驗到某事時會產生反應,這種反應就是情緒。你可以把無意識的部分想像成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海,充滿了能量、符號、原型和感覺。你的心會對這些無意識的感覺產生反應,因而出現負面的情緒,如悲傷、恐懼和憤怒。這些情緒都是你在小時候跟家人互動時產生的。

家人中最具重要性的是照顧你的人(通常是媽媽,有時候是爸爸或親戚),其次是掌大權的人(通常是爸爸,有時候是媽媽或親戚),最後是兄弟姊妹及其他親戚。你在跟這些人的互動中,可能會感受到強烈的情緒,有正面的,也有負面的。這在你建立起對自己的信念的過程中,有關鍵性的影響力。當你必須成長,擺脫這些信念的時候,相關的情緒就會浮現並投射在適當的事件上──通常是以感情危機的形式出現。現在你應該能瞭解為什麼找出情緒的由來很重要了──這樣你才有機會把不好的、自我侷限的信念轉變為喜歡自己的信念。

跟你的伴侶溝通,分享情緒的由來,有雙重的好處:

一是你可以不再把伴侶看作敵人,而讓對方跟你站在同一邊。既然你的情緒由來已久,這就能證明,早在你認識對方之前,它就已經存在了,所以對方自然也不是造成你負面情緒的禍首;

二來,跟伴侶分享你的情緒由來,能讓你更清楚自己情緒的每個小細節。

吵個沒完,通常是因為雙方都不確定自己在吵什麼

只要在心中確定目標,要達到和諧、雙贏的結果,並且盡全力去達成這個目標,就能成功。只要任何一方能集中心力來結束權力鬥爭,就能很快找到恢復和諧的方法。

其實,每個衝突都有雙贏的解決方式,但是一開始不容易發現。事實上,除了雙贏的方式之外,其他的解決方式都不能算是真正的解決。所以,我會自問:我想要什麼?我希望自己是對的,還是希望自己快樂?我要衝突,還是和諧?自衛還是互信?孤立還是親密?我想要單贏,還是雙贏?我想要妥協,還是完善的解決之道?

這是對自己負責的基本原則之一:你想要什麼,就會得到什麼。如果你想要贏,就一定會在衝突時爭個勝負,但是勝負之爭只會讓勝者有罪惡感,且讓敗者憤恨不滿、心存報復。

在爭論中贏過了伴侶,你的心情會很好嗎?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對方也許在等著機會報復呢。反過來,雙贏的策略卻能讓兩個人的親密關係更美好、更快樂,因為你們知道彼此都在為對方著想。

有別於社會上某些堅定不移的觀點,我認為在人與人的衝突當中,沒有所謂的壞人。不管是情侶、朋友,還是合夥人之間的衝突,其實雙方都為了快樂與歸屬感而在盡力做到最好。

在我做過的許多心理諮商中,我常聽到一方對另一方有非常不好的觀感。他們曾經深愛的人,現在成了全世界最卑鄙的混蛋。經驗告訴我,對伴侶有很糟的評價,都是由於自己的痛苦所造成的。發生摩擦時,如果能提醒自己「對方和我一樣無辜」,會有很大的幫助。

想要確實達到自己確定的雙贏目標,我們不能滿足於看似和平的妥協。和妻子妥協時,唯一能讓我感到滿足的是,知道她失去的和我一樣多。妥協看起來好像是最佳的解決之道,但事實上,兩人都覺得自己是輸的一方,因為我們心裡都很清楚,雙方接受的結果,遠比不上真正可能的最佳方案。只要相信自己心靈的力量,我們就會發現,原本看似無解的難題,也能得到不可思議的,甚至是奇蹟般的結果。

想要看到這樣的奇蹟,我必須時時提醒自己,沒有人要求我來解決問題。事實上,每個問題的本身,都包含著自行解決的機制。只要問題所喚醒的感覺得到了妥善的處理,問題就會神奇地轉化為一份禮物、人生經驗,或一個讓生命更豐富的機會。

/ 克里斯多福‧孟《#親密關係Ⅰ+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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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11 March 2025

The Man With the Iron Heart

/ 鍾劍華

鐵了心腸去堅守些什麼?還是鐵了心腸去顛倒黑白?

早前看過一部電影 The Man With the Iron Heart (不知道在香港有沒有上過畫,也不知道電影中文版的名稱)。電影講的是第二次大戰爆發前後,納粹黨對猶太人進行種族清洗計劃及行動的主腦人物Reinhard Heydrick 的故事。

這個人雖然在1942年6月二次大戰還在進行期間已經被暗算身亡,但他在權力高峰的短短幾年之內,擔當過納粹黨內最高層的情報及秘密警察工作,期間殺人無數,也要為殺害超過二百萬人直接負責。他因此被視為納粹黨及二次大戰期間最邪惡的戰爭罪犯之一(當然他沒有機會接受戰爭法庭的裁決)。

就算他死後,納粹黨在二戰後期進行的種族清洗及對猶太人所謂的 Final Resolution,他是整個方案的主要設計者,也是由他生前拍板決定逐步執行。即是說,他間接造成700萬猶太人被殺。由此看,他可以說是近代歷史上其中一個最邪惡的屠夫。他也確實有一個外號叫「布拉格屠夫」,所謂「鐵了心的人」是希特拉對他的標榜。

電影沒有詳細講述他的家庭背景,但電影中也有一些場境顯示了他的另一面。

其實他家庭背景十分好,出生於虔誠的天主教徒家庭。父母都是文化界,父親曾經是歌劇團的負責人,祖父曾經是天文台台長。他從小開始上教會,曾經在教堂的每周祭禮中擔任 Altar Boy(輔祭)。因為家庭背景及早期培養,他表現出很好的音樂天份,年紀很少就已經拉得一手很好的小提琴。就算他成為屠夫之後,他自己的家庭也是經常浸淫在優美樂章之中。他對古典音樂的愛好,一直伴隨著他死前幾年的殺人事業。
從歷史相片及網上的錄影片段看,此人的外表及舉止都相當溫文,面容也從容爾雅。如果不知道這個人的歷史,單看其外表及舉止,很難想像這個人原來滿手鮮血。

這說明了人不可以貌相。據分析,他性格的轉變,一方面是因為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德國的經濟出現嚴重困難,他們也因此而家道衰落,這對他的心態轉變可能有很大影響。其次是他在加入納粹黨前,曾經加入海軍,本來也很有前途,但因為感情瓜葛而被軍事法庭勒令退伍,這促使他後來加入納粹黨。他的太太 Lina,是一個早期納粹黨的死忠信徒。遇上Lina顯然對他也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他也因此得到納粹重要人物希姆萊的賞識,還培養他成為情報工作及秘密警察的頭子。

這個人的短暫一生(1904-1942)除了說明人不可以貌相,也說明了人的品性也可能會被時勢嚴重扭曲;人性中的邪惡及投機,也會因為各種環境因素而暴露出來。

想到這齣電影及這個故事,是因為近日看到很多盲粉的言行,更覺如Heydrich 一樣扭曲的人可能無處不在。

大部份人可能不但沒有透過堅定的信念而建立起能夠堅守是非判斷的 iron heart,更可能只會順應時勢,硬起心腸來違背良心,成為歪理謬論的啦啦隊。

據說Heydrich 遇襲受了重傷,在醫院床上彌留之際,口中還念着他小時父親為某歌劇寫下的一段小詩,其中兩句如下:

The world is just a barrel-organ
which the Lord God turns Himself.
We all have to dance to the tune
which is already on the drum.

(這世界只是主神親自在轉動的一架風琴,
我們都必須隨着鼓聲中已有的曲調來起舞)

突然發覺,這兩句真太有意思。

隨着鼓聲中已有的曲調來起舞,甚至不需要主神來轉動那風琴。看今天的世界,嘆世情之扭曲,一個品德敗壞的 smart ass,已經足以令很多人沉醉地隨着其指揮棒起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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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6 March 2025

The Disturbing Question at the Heart of the Trump-Zelensky Drama

/ Thomas L. Friedman


特朗普总统与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之间闹出的这些事,不禁让我对我的国家产生了一个极其令人不安的疑问:我们是在被一个弗拉基米尔·普京的傀儡领导着吗?在谁挑起了乌克兰战争以及战争必须如何结束这些问题上,这个人会全盘接受俄罗斯总统的扭曲观点。又或者,我们是被一个黑手党教父式的人物领导着吗?他像黑帮家族头目那样,盘算着与俄罗斯瓜分领土。“格陵兰归我,克里米亚归你。巴拿马归我,北极的石油归你。然后我们瓜分乌克兰的稀土。这才公平嘛。”

不管是哪种情况,我的美国同胞们,还有我们在海外的朋友们,至少在接下来的四年里,你们所熟知的那个美国将不复存在了。美国一直以来赖以捍卫的那些基石价值观、盟友关系以及真理,如今都已岌岌可危——或者说可以用来买卖。特朗普不只是跳出常规思维,他根本就是毫无章法地思考,对过去激励着美国的真理或规范毫无忠诚可言。

我能理解我们的传统盟友所感到困惑。读一读英勇的苏联异见者、自由斗士纳坦·夏兰斯基在上周所写的那篇悲痛的文章吧:

“当我第一次听到唐纳德·特朗普总统在停机坪上的言论时——当他指责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挑起了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的战争时——我大为惊诧,”夏兰斯基为网络媒体The Free Press撰文称。“特朗普似乎采纳了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的论调。他重复了克里姆林宫的一种说法,听起来就像苏联式的宣传:泽连斯基不是一位合法的领导人。这样的话出自普京之口——一个看起来永远不会下台的俄罗斯领导人——会显得可笑。但当美国总统这么说的时候,就令人担忧、悲哀,且不符合常理了。”

这是对特朗普比较温和的一种解读——认为他只是对普京这位俄罗斯的基督教民族主义者、反“觉醒”运动的斗士着迷,而没有运用他所承诺的常理来判断。但还有另一种解释:特朗普并不认为美国的力量是用来拯救那些渴望从压迫者手中获得自由的弱者的;他认为美国是来敲诈弱者的。他是个收保护费的。

《华尔街日报》关于财政部长斯科特·贝森特最近在基辅与泽连斯基会面的文章中,有这么一段令人震惊的内容。贝森特向泽连斯基提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提议——让泽连斯基签署文件,将价值数千亿美元的乌克兰矿产权益转让给美国,以此作为对美国援助的补偿。

这简直就是《教父》里的场景:“贝森特把文件推到桌子对面,要求泽连斯基签字……泽连斯基匆匆看了一眼,说他会和他的团队讨论一下。然后贝森特又把文件往泽连斯基面前推了推。‘你真的得签了这个。’财政部长说道。泽连斯基说有人告诉他,如果他不签,‘华盛顿那边的人’会非常生气。这位乌克兰领导人说他收下了文件,但没有承诺会签字。”

整个事件再次向你表明,当特朗普身边不再有缓冲的力量而只有附和他的人的时候会发生什么。贝森特是个精明的投资者,他肯定知道,乌克兰总统不可能在不咨询他的律师、议会或民众的情况下,就随便签一份转让数千亿美元矿产权益的文件。但这位财政部长觉得他必须执行特朗普的命令,不管这命令多么恶劣或荒谬。如果总统想清空加沙地带,把它变成一个赌场,那你就得去推销这个想法。在战争期间敲诈乌克兰?那你就得这么干。

一个正经的美国总统会认识到,普京目前的处境非常不利,我们应该加以利用。正如《经济学人》上周所指出的,俄罗斯“大部分的‘战果’是在战争的最初几周取得的。2022年4月从乌克兰北部撤军后,俄罗斯控制了乌克兰19.6%的领土;其伤亡人数(死亡和受伤)可能达到了2万人。据英国方面估计,如今俄罗斯控制着19.2%的领土,而其伤亡人数已达80万。……俄罗斯库存的7300辆坦克已经损失过半。剩下的那些坦克里,只有500辆能迅速修复。到4月,俄罗斯的T-80坦克可能就会消耗殆尽。去年,它损失的火炮系统数量是此前两年的两倍…… 将资源从生产部门重新调配到军工综合体,已经引发了两位数的通货膨胀。利率达到了21%。”

如果这是在玩扑克牌,普京手里握着一对2,却虚张声势地要押上全部赌注。而特朗普没有拆穿普京,反而说:“我还是弃牌吧。”

特朗普没有团结我们所有的欧洲盟友,没有加大对普京的军事压力,让这位俄罗斯领导人接受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提议”。他完全走在相反的方向。在联合国,他拒绝与盟友们一起通过谴责俄罗斯侵略乌克兰的决议——与朝鲜这样的国家投了相同的票,从而使我们与盟友产生分歧,并且还发起了一场充满谎言的运动,试图诋毁泽连斯基而不是普京的合法性。

除了谎称是乌克兰挑起了战争,特朗普还宣称泽连斯基的支持率只有4%(实际上泽连斯基的支持率是57%,比特朗普的支持率高出13个百分点),还说泽连斯基是个“独裁者”,应该举行选举。与此同时,他对普京却是毫不追究——普京判处总统之位的头号竞争对手阿列克谢·纳瓦尔尼总共28年监禁,让他在北极的一个地狱般的地方服刑,最终在那里离奇死亡。

显然,泽连斯基觉得自己别无选择,只能签署某种荒唐的矿产协议,尽管特朗普要求的金额是美国给乌克兰的约1200亿美元军事、人道主义及其他财政援助的三到四倍——而乌克兰人正是用这些援助来抵御俄罗斯侵略者,保护西方的。

整件事都太可耻了。实际上,特朗普是想通过普京入侵乌克兰这件事从乌克兰人身上获取好处,同时不要求普京赔偿,也不承诺美国未来会保护基辅。正如白宫明确表示的那样,“与乌克兰达成的这项经济协议不会成为未来为战争提供援助的保证,也不会包括美国向该地区派驻任何人员的承诺。”

我不反对美国在战后要求我们的公司优先获得对乌克兰自然资源的投资,作为对我们援助的感谢。但是现在就这么做,而且没有安全保障作为回报?唐·柯里昂都不好意思提这样的要求。但唐·特朗普好意思。

特朗普完全看错了普京。他认为普京只需要一点积极的关注,一点理解,一点对他安全需求的关心——一个拥抱!——他就会签署特朗普非常渴望的和平协议。无稽之谈。俄罗斯问题专家、广受好评的《骑虎——弗拉基米尔·普京的俄罗斯及其战争用途》(Riding the Tiger: Vladimir Putin’s Russia and the Uses of War)一书的作者莱昂·阿隆告诉我说:普京并不是在寻求“乌克兰的和平”。他寻求的是在乌克兰取得胜利”——因为如果没有胜利,“他在国内就非常脆弱。资本主义民主国家会为和平做任何事,普京的独裁政权则会为胜利做任何事。我们需要改变这种状况。”

阿隆还说,改变的方法是向普京发出信号:面对普京的下注,西方盟国不但会跟,而且还会再加上一注——“不要中伤一个英勇的民族”,这个民族一直在为维护欧洲的完整和自由而战。

我们应该支持乌克兰人争取最好的协议。它很可能必须包括:停火,这样才能承认普京对乌克兰东部部分地区的实际控制;暂停乌克兰加入北约;以及西方解除对俄罗斯的制裁,但前提是俄罗斯将其进攻性军队从乌克兰领土上撤离。作为回报,普京必须接受欧洲维和部队进驻乌克兰,并在乌克兰上空设立禁飞区,让乌克兰拥有自由和主权,由美国提供支持,以保证普京的军队不会返回乌克兰,此外,俄罗斯不得干涉乌克兰加入欧盟的进程。

至关重要的是,美国要坚持允许乌克兰加入欧盟——基辅目前正处于这一谈判进程之中。我希望俄罗斯人每天看着乌克兰,看到的是一个繁荣的、斯拉夫的、自由市场的民主国家,然后问问自己,为什么他们自己生活在普京的斯拉夫盗窃独裁统治下。在我看来,整场战争从来都不是普京不让乌克兰加入北约的问题。普京真正害怕的是乌克兰加入欧盟。

一位只能私下谈论,无法透露姓名的俄罗斯国际事务学者在莫斯科对我说,普京的团队把特朗普的团队视为一辆小丑车,里面全是业余选手——他们很容易成为精明而冷漠自私的普京的最终目标:“MRGA——让俄罗斯再次伟大(并让美国再次不那么伟大)。”他还说,普京的长期目标是应对美国霸权衰落的局面,使美国成为“同等大国之一”,专注于西半球,从欧洲和亚洲撤出军事力量。普京认为特朗普是他手中的一件钝器,让他可以“管理这种不可避免的衰落”。

特朗普和他的共和党点头娃娃会意识到这一点吗?也许吧,也许等到来不及的时候会醒过来。

https://cn.nytimes.com/opinion/20250226/trump-putin-ukraine/?fbclid=IwY2xjawIwc7xleHRuA2FlbQIxMQABHYqNa9-UArz1uBeZisPZL5hxSTt6VCQXvw-4q8ox1qn0B3VitbWnmVcfIQ_aem_LWsKXbUurtFfDEDroPZCKQ

Monday, 3 March 2025

坏人变老

/ 曾昭智


日前看到一则本地新闻,一位耆老带著年幼孙子,虐待鞭打一头疑是自己将要弃养的狗狗,引来网友留言谴斥。有读者说,这是"坏人变老" 了。

就这点有人提出,到底是因为"老人变坏了",还是"坏人变老了"?其实正确答案是,此乃时间点上,两者先后发生的本质关系。

历史上首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华人作家莫言,在一次访谈中分享过其家乡的一句传统顺口溜,曰 "人老奸,驴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莫言认为,人年纪大了,就应该维持他那一颗美好的善心,要真,万不要如上顺口溜说的"奸"。一个人年纪渐长,就要坚持自己年少时代本质上的纯真,莫忘初衷的用它(赤子之心)来观察生活、理解生活以及为善待他人而活。

他进而坦言,自己回头望望走过的路,身为一名作家,自己做了一些好事,也做了一些后悔的事,但感到自己70岁人生当中,却没干什么坏事,可以算是好人一个。这,让他感到非常满意,不悔此生。

其实,这就像是儒家孟子提倡的"人性本善"天赋道德之说法。如上情况,我们逻辑上可以依此归纳为"老人变坏";若像是同是儒家学者荀子所认为的"人性本恶"说法的话,那就是"坏人变老"了。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先秦时期墨家学派,所主张人性素丝的"天赋自然"论。它诠释人一旦被生出来,本身就像是一张白纸,拥有自然的纯朴天真。其改变,是在后天的生活经历之中,被染上什么颜色就成了什么颜色,善与恶之人性就此生成。

一个老人,因长期被生活压力的磨炼而变得"老滑",若是不去伤害他人,充其量只能说是此人年纪大了,懂得透过丰富的人生经验,照顾及保护自己。若是老人家以其丰富之人生阅历与经验去为难、对付他人的话,这就非常之不厚道了。

值得探讨的是,一个原本和蔼可亲之老人若变坏了,为老不尊而没有体现出其应有的德高望重形象和作风的话,从道德行为角度去比较甚至还不如年轻人,这的确会让人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之不古。

但若坏人变老了,即原生本性就坏,只不过经历岁月流逝而变老,在环境合适的时机下,他们仍自然的会凸显出,其坏的人品与个性来。

到底是老人变坏了,还是坏人变老了,胥视其先天本性,及其后天所作所为,比较之下便可看出端倪。我国以种族主义见称、最近频发表煽动情绪、挑起事端言论的政坛期颐人瑞,前首相马哈迪,则是我们最好的剖析对象。此人既非"好人变坏",亦非"坏人变老",更遑论他与生俱来是一张纯净白纸。

因为,真正的老马,"变"字在他一生百年字典当中,从未出现过。


https://www.orientaldaily.com.my/news/longmen/2025/02/24/714605